【那年,我在校園「放炸彈」──專訪學生會長許冠澤】

簡子涵
7 min readSep 3, 2020

--

去年五月,學生自治選舉緊鑼密鼓展開,有別於107學年僅有一組候選人參選的窘境,共有兩組候選人參選。一組是來自社會學系的許冠澤、黃聖文,一組則是來自教育行政與管理學系系的李維銘、游源恩,校園中各有支持者擁護,一度在黑特東華及Dcard東華大學版形成熱烈討論。

在這次選舉中,可謂是東華首次出現「母雞帶小雞」的選法,行政中心與學生議員候選人「聯名」競選,輪番在不同的課堂宣傳,甚至還有競選的衛生紙。更有話題的是,學生事務處贊助了Switch、PS4等多項吸引學生的獎品,就是為了要提高全校學生自治會的投票率。

選舉結果似乎也應證了抽獎確實促進了投票率,開票開到隔天清晨,《自由時報》更以「4年前環島反黑箱課綱高中生 今選上東華大學學生會會長」為題,罕見報導大學的學生會選舉結果。

然而在選舉期間,卻也有不少話題發酵,其中最引人矚目的,應當是當時一度轟動全校的社會學系系學會(後稱社會系學會)的農業週活動。當時的許冠澤,同時也是社會系學會會長,他談到,農業週活動很早就開始在籌備,最後選定了談台灣的社會階層、環境及農業議題,除了講座、電影、紀錄片外,也希望能做校園地景的改變,像是做一些道具去宣傳活動。

從整個活動的規劃,可看見社會系學會試圖在臺灣這塊土地的脈絡下,爬梳一些社會議題來引起大家討論、關注。社會階層議題,選擇了《大佛普拉斯》這部電影作為主軸,並且邀請具社工背景的花蓮縣議員楊華美來分享;環境議題上,則是邀請長期從事環境運動的鄉土文學作家吳晟,透過播放紀錄片《天堂》關心台西的反國光石化運動;農業方面,邀請當年以「白米炸彈客」引起關注的楊儒門,來談當下時空的背景與經驗。

系列活動並未如想像中的順利,許多不知情的同學,也可能僅憑全校的公告信認識到社會月,認識到農業週,片面的斷定了這次活動的定位。

國立東華大學校方於去(2019)年4月22日晚間發布全校公告信,說明「在校内各處均發現用紙盒貼示的疑似炸彈,經警方處理後確定無危險性,此係社會系學會所辦理農業週活動之宣傳。」並以「程序不完備」為由,認定其有違校規及法律,並鄭重聲明「此次活動係違規違法行為」,責成相關單位撤回展覽品,並嚴格進入學生事務懲戒程序。

回想當時,許冠澤將整起事件的來龍去脈重新爬梳。談話過程中語重心長,他始終無法理解為什麼只是一場學生會長選舉,沒有太多利益可圖,卻遭受到如此的攻擊和責難。

21日時,社會系系學會成員前往人社院佈置裝置藝術,社會階層的議題擺設一桌彿壇,並且美術製作光明燈的紙牌,上頭以諧音的方式寫上各家企業的名字,試圖說明的是許多企業、財團只要砸大錢佈施,就可以一路順遂;而其他的要營造的就是世人多汲汲營營去求神問卜,能在神桌上表現得有福氣的,都是有錢人;環境議題部分,則是將台西傳統產業帶來,在學院中擺設蚵架,談國光石化與地方的關係,許冠澤也提及,此裝置藝術因為有動用到學院的空間,有以公文送件走行政流程,不料過了兩週公文仍卡在長官手上,使他無法接受,感到無奈;最後便是此次整起事件的爆發點「白米炸彈」,當初楊儒門利用回收物自製炸彈放在台北街頭,因此社會系系學會也比照撿了一些回收物,裡頭放簡單的草、石頭等,並印上「這是炸彈不要按」的字樣,還原當時楊儒門對政府的訴求標語。

就在當晚的深夜,約莫十點多,許冠澤接到系主任的電話,才知道活動作品被當作是恐怖攻擊,甚至驚動防爆小組來「拆彈」。整起事件,是有學生受到驚嚇,通報駐衛警,最後才請警察來處理。當下,社會學系呂傑華主任便也已表示此為學生的作品,社會系學會當晚也書寫了一面A4的說明書,隔天將與系主任、校方高層會談此事。

22日上午八時,許冠澤會同系學會幹部,跟系主任見面,許冠澤認為系主任並沒有站在一個懲罰的角度,而是認為玩笑開過頭,會後的共識是,補字條說明「這是裝置藝術」。後續也拜訪校方主管,並與徐輝明副校長達成幾點共識,包括:

農業週另外兩個主軸活動繼續舉行,農業週暫緩宣傳
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,低調處理,白米相關的作品撤掉
任何事情就是低調處理

下午便到志學派出所做筆錄,許冠澤自嘲自己早已是派出所常客,因此也知曉這應該不會成案。他回想作筆錄時,警方先寫好問題「白米炸彈」,他便要求應改成「類似白米炸彈的裝置藝術品」,做完筆錄後,派出所也說根本不會送地方法院,刑事流程沒有開跑。

當晚,在湖畔三樓,社會系活動要播放國光的紀錄片《天堂》,四、五點時回到學校要佈置場地。當時,學校傳出人自殺,系主任遂緊急打給許冠澤說:「不管怎麼樣,去把所有作品拆掉。」因為有人指責,怎麼讓學生在我們學院放炸彈?當時,也正發生了一起意外的自殺事件。

這起自殺事件,使得整個校園的氣氛很低迷、很混亂,過程中難免會有言過其實的指責。這些許冠澤都能理解,但始終令他無法釋懷的是,當初學校高層主張要低調處理此事,最後卻發布全校公告信大談此事。無論動機為何,在當下的時空背景,難免會使社會系學會成為眾矢之的,甚至引起不理性的討論情緒。

至於於其他學院放裝置藝術的事,後來也被當時另一組行政中心的候選人李維銘、游源恩發文表示關切,但因為當時其對手同時又是社會系學會的成員,其實不免讓人揣想其發文動機。如同臺灣台面上選舉時,「黑函」似乎成為不可或缺的元素,而相去不遠的時間,黑特東華上出現一篇在前門警衛室拍下的「炸彈裝置藝術」文章,指責許冠澤以恐嚇的方式要達成目的,選上學生會長將會有不好的後果。

許冠澤坦言,當時有點害怕,因此選得很積極。他說,如果都是公平競爭輸了很甘願,但因為這樣(被抹黑、攻擊)輸,真的無法接受。當時也有個意外的插曲,時任學生行政中心副執行長的邱昱翔,同時身兼社會系學會副會長,因為當時行政中心有對此事表態,卻也遭選委會告知有人檢舉行政不中立。

對此,邱昱翔也表示,當時為了保持行政中立,並不太能涉入過程中的「政治鬥爭」。系學會方面,他有協助處理,雖然不容易界定,但有關選舉的事情他都沒有表態,也不在許冠澤當時的競選團隊之中。

選舉結束後,許冠澤與邱昱翔因為身為社會系學會的會長與副會長,受到小過的懲處,然而許與邱兩人無法接受,便向申訴評議委員會(後稱申評會)提出申訴。許冠澤說,承認當時的呈現處理不當,有驚嚇到同學,但事實上我們並沒有放炸彈,這樣的處份並不合理。最後,該案經申評會討論後,也作出撤銷處份的決議。

這場學生自治會的選舉,在抽獎的熱度、雙方熱情競選下結束,但有些問題卻仍持續存在。回顧整個過程,「校園公告信」使得整起事件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,而是誰決定發布?又決定發布的依據為何?當內容資訊有偏差時如何修正?至今都仍存疑,刑法上的犯罪成立,是指行為人對自己實施的危害社會的行為及結果所持的心理態度,包括犯罪的故意、過失,犯罪的動機、目的;但在公告信中,卻直指這件事情「違法」,即便日後申訴成功,但當下所形成的標籤已難以撕去。


記 者 / 多元碩一 簡子涵
影像提供 / 社會系未畢業 許冠澤
影像來源 / 國立東華大學社會學系第九屆系學會



#東華大學 #學生 #校園 #媒體 #東華學聲 #報導 #ndhu #student #campus #media #ndhuvoices #report #學生自治 #學生會 #炸彈 #社會系

報導刊載於《東華學聲》粉絲專頁:

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NDHUvoices/posts/175359267386379?__tn__=K-R

--

--

簡子涵
簡子涵

Written by 簡子涵

國立東華大學多元文化教育研究所碩士班畢業。偶爾寫詩,寫寫生活瑣事理想是有一天能將自己的文字整理成冊,教人不教書。

No responses yet